我们都知道一个词语:琴棋书画,琴棋书画在古代是文人士大夫修身养性的四艺,古琴排在第一。一般人都说琴棋书画是相通的,我们想当然地说古琴跟书画相通,好像是大家所熟知的常识性的问题。
我从七八岁开始学古琴、学书法、学绘画,但是我真正感受到古琴与书画的相通,是在近几年。以前我也弹琴,也写字画画,但是还没有内心非常确定、实际地发觉古琴与书画的相通,具体在什么地方相通?
▼ 十多年前我弹琴、写字、画画的时候,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性的东西,不是特别清晰、确定。近几年,随着我学习古琴的深入,也花了很长时间深入学习书法,在绘画上面的经验也不断丰富,才逐渐明了,古琴跟书画是相通的,而且这个相通是非常具体的。
《概古吟》郭关道长古琴演奏,自斫琴
古代的很多书论、琴论、画论,稍微有点文学基础的一读都能懂、都能理解。像明代徐上瀛写的《溪山琴况》,对古琴稍微了解的都知道这本书,将24种琴况写得非常清楚。我以前也经常读这本书,觉得这本书非常好。读来读去,我就发现,我们读了古人写的琴论、画论,到底能不能跟自己的操作实践融合在一起?这个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这本书文字非常的优美,审美的格调、意境的描述非常好,非常高明,但是我们在演奏的时候,比如徐上瀛说第一况是“和”,能不能把这个“和”给演奏出来?自己内心是不是非常确定的知道,什么叫“不和”?什么叫做“和”?书里面说“清”,那么什么叫“清”?什么叫“不清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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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们在技术实践的时候,能够把书里的概念实实际际地、内心非常明确地表达出来,我觉得才算是把这些理论吃透了,理解透了,而不是停留在表面文字上的理解。
绘画要追求古意,弹古琴要追求古意,这个“古”是怎么来的?很多人只是在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概念。到底什么叫“古”?为什么叫做“古”?为什么叫做“不古”?我们能不能在具体的演奏实践中,非常清晰明确地把它表达出来?这是我这些年得到的一点经验,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实践把书画与古琴的通与不通,为什么相通,哪些地方不通,在实践中体现出来。这与我的实践还没有深入的时候,或者只有文字的描述性的感受时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▼ 古琴是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,文字可考的历史有4000多年,出土的实物有2400多件。2016年在湖北郭家庙出土的一张2400多年历史的古琴,将古琴的历史再往前推了300多年。南北朝至清代的琴谱有3000多首。在所有的乐器里,只有古琴的琴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问。我们没有听过钢琴学、吉他学、琵琶学等这样的词汇,但是琴学因为有大量历史文献资料,就构成了一门完整、独立、渊深的学问。
管平湖先生 | 图源:盛世收藏
古代弹琴的人都是会写字画画的,这个历史在民国之前几乎没有中断,建国乃至文化大革命以后,到我们这一辈弹琴的人,这种文脉几乎就断了。我们所熟知的老一辈的琴家,《老八张》里面管平湖、刘少椿、溥雪斋等人,写字画画弹琴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。 蔡邕在古琴上著有《琴论》,在书法理论上著有《笔论》,蔡文姬也是很有名的古琴演奏家,苏东坡也是精于古琴,书画诗词更不用说。
我们现在的音乐学院也有古琴专业教育,现在的古琴音乐教育,更多的是通过西方的音乐理论来研究、学习古琴。当时我就在想,民国之前、或者说春秋、唐宋元明清的琴人,没有接触过现在的西方音乐理论,他们研究古琴、弹古琴是采用什么样的理论?他们弹琴是怎么弹的?
▼ 古代没有音视频资料,古人怎么弹琴,我们现在是不知道的。古人弹琴是用什么样的理论、用怎样的审美角度去演奏古琴、去指导自己的弹琴技术?现在我们只能看到只言片语的琴论,在琴谱、琴论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实际的操作技术,但是我们现在能欣赏、学习到的古代的经典书画作品是非常多的。苏东坡弹琴,苏东坡留下的书法绘画,我们现在是能看到的。蔡邕弹琴,他写了《笔论》《琴论》,他的书法作品,我们现在还是能看到的。我也从事书法绘画创作,所以我就想,我能不能用书法绘画的操作、实践技术,转换成古琴的演奏技术?古代弹琴的人都写字画画,并且古人书画的水平都是很高的,审美格调也很高,那么他们弹琴的时候,是不是会把他们对书法绘画的创作实践、操作理论运用到古琴上来?我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。
后来我通过这方面的一些实践去实验,用书法的理论来弹琴,用绘画的理论来弹琴,发现跟古代很多的琴论能够吻合,这是我自己找到的一条路。我没有完全用西方的音乐理论来指导古琴的演奏,随着我近些年的不断深入研究,我在弹琴的时候,更多的是把古琴的演奏技术转换成书法或者绘画的语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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